散装刀具

没关系

万世幸福

全是我个人理解,有α晴α要素。






矶井晴己这一生过得都模模糊糊,不明不白。

有时候好像做了一场不知所以然的春秋大梦,梦里过得那几个年头,每个年头都一样,不是在自己房间里待着,就是在至高天研究所里待着。好像人生被按了Ctrl+C复制了一长串一模一样的代码,暗示他的人生已经可以一眼望到尽头。


偏偏他体弱,无论是换季还是变天,总染风寒,偶尔捂着心口咳个不停,有时候妈妈会看来,带点药来,摸摸他的额头,却总是避着他的视线,像是有什么难言的辛秘栽在心口,只任其生根抽叶,缄口不言。




他不是每天都能和诺亚玩,弟弟虽然可爱,但是忌惮父亲的视线,怕自己的病气染给弟弟招惹不快,也经常远离。不知道从几时起,他突然拥有了自己的朋友,一个只能被自己听见的,居住在自己身体里的朋友。


矶井晴己不太清楚他的模样,只是对方声音有一种不识世俗的冷淡,像是对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事物都漠不关心。他说,其实他是自己的一个人格,被移植分裂出来的一部分,名字叫α。



矶井晴己第一次念他名字的时候绕了半天,说你是外国人吗,少年停顿了一秒,说这应该是是数学里的字母,矶井晴己下意识说了句对不起,为自己的见识浅薄有些羞赧。


他没上过学,不认识加减乘除,至今写自己的名字也有些生疏。偶尔宇津木德幸大人会教他一些皮毛,他很紧张,也没基础,总是学不好,学不会。



有了α后,他的孤单减轻很多,有了一个完全以自己为坐标展开观测世界的个体,他竟荒唐地生出一股无措感。


α像在意着自己一样在意他,同样的,他也教着身为葡萄的植物一些人世间应有的东西。有时候他咳嗽,弓着身子捂着嘴呛了半天,抬头觉得眼前黑翳翳一片,头晕目眩,这时候α轻轻开口,说我看你们人类,生病了都要去医院,矶井晴己,你不去吗?


……父亲只允许他在房间。妄论医院,出个门已经是奢求。他自嘲地想,最后他还是说,“如果有一天我快病死了但是可以出门,你说我要去哪里,α。”


“医院。”对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给出回答。

“我要去游乐园。”他低低地说,声音很轻,消散在狭小的房间内,瞬息就湮灭了声息。


“我不明白,生病了就该去医院,受到不公平的礼遇了就该制止和离开,既然这个家庭不接纳你,那就……”


“那就什么?”矶井晴己轻声说,后半句话他没说出来,垂着眼眸,又变成了平时那副温和懂事的样子。“没关系,α,只有我没关系。”






这样平静的生活在一场暴雨天后改变。


一声枪响,一场混乱,格外清晰的吼叫声,出门以来第一次迈开步子用力奔跑,身后凌乱的脚步声,黑压压的天色,雨水溅在路面上的声音。


他最后一次看向遥远的岸边,父亲和弟弟所在的方向,他永远也不明白的东西。最后义无反顾地跳进水中。


矶井晴己感受到水涌入鼻腔,混着难言的血腥气,他忍不住想咳嗽,呛了几口水,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。


我可能要死了。他大脑一片空白,难言的恐惧像一道闪电蹿过眉心,脑海里倏然响起α的声音,“把身体给我,我来救你。”对方语气不稳,像是有些着急。


你是葡萄,水对植物来说是本能吗。矶井晴己突然有点想笑,他感受到这具身体里的另一个存在逐渐强烈,却是极为小心的占据。他闭上眼睛,浸泡在冰冷的水里下沉,想起几分钟前看的那场雨,不知道是不是本世纪最大的一场雨,那场雨里混杂着这世间对他来说最为复杂的情感向他涌来,严厉的,仇视着他的父亲的形象像蜡一样塌陷软化,显现出了他以前从未想过的可能。





他不明白啊,爱与恨的界限是一场雨吗,一场暴雨,一场……让他的家庭支离破碎,直接透支了他人生未来可能的雨。他从前已招惹诸多冷遇,本以为小心翼翼揣着隐忍退让的心思就能稳妥地走完下一步人生,更何况还有α。可惜命运多舛,不让他如愿。










α看见一片黑暗,试着动了动,发现自己果真能自由操控身体,张开的手指指节分明,是没有血色的苍白,他几乎是顿时心悸,冷汗顺着脸颊滑下,他用力抓紧心口,喘了几口气后喊出了矶井晴己的名字。


下一刻他看见矶井晴己的脸,瘦弱的少年站在他的面前,脸色苍白,睫毛下垂,像一尊身形颀长的塑像。他那双棕褐色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他,说,你跟我长得真是一模一样。


他下意识松了口气,却仍然不自觉地皱着眉,自从对方出现在他面前时,他就有些隐约地意识到,这里并非现世,更像是混沌的意识空间。他预感到接下来可能会有些不测,矶井晴己还没说话,他几乎就脱口而出不许。



他心底里明明知道自己想要拥有有独立身体生存的权力,但也知道矶井晴己那一声应允仅仅是片刻的交换,如果不是对方全身心地要接纳他而放弃自己,他不可能来到这个地方。


至于不许什么,为什么手指蜷缩发抖,为什么神色跟往日的冷淡大不相同,他自己也不明所以。

说到底他也没上过学,跟矶井晴己并无差别。






矶井晴己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,那一刻的神色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温柔,他说,葡萄,我把这具身体送给你,作为一直以来你陪伴我的礼物和答谢。


他看见少年睁大的眼眸,他好像想说点什么,可是矶井晴己不要听,他捂住他的嘴,轻轻笑起来,他平常不笑,不敢笑,不爱笑。一笑起来却仍旧很好看,他这个年纪已如小树抽芽,身材和样貌都和生父有些俊俏的相似。


他说,“我不懂啊…α……到现在我还是不懂,如果世界是非黑即白的就好了,我不讨厌黑色,因为我懂得小心避让,不让自己受伤,可是我不明白啊,为什么这个世界是灰色的呢……为什么我永远分不清爱恨呢,我是个笨蛋吧……”他自嘲道,他眼底有一丝水光,淡淡地锁在眼尾,凝成一颗不坠落的泪珠。


“你成为我以后……你要好好上学,好好生活,”矶井晴己说,“春天的时候我容易染风寒,左边的胸老是闷,不能吹风,不能着凉,你要小心。”


α沉默了一瞬间,哑着嗓子说,“我成为你以后,这些东西都会忘掉。”



矶井晴己眼尾一弯,那颗泪珠轻轻地落在太过宽大的外套领子上,蹭了一点潮湿,“那样也好,不如说那样更好。”


他的脸慢慢模糊了,α只能听见他的声音,干净温和,还有点少年变声期稚嫩的孩子气。他说,“α,谢谢你救我,这么多年都谢谢你。”





一片空白的光亮里,他闻到花香,摸到湿滑的青苔,双手抓住岸边的藤蔓,抖了一身水爬上岸的时候蹭了一身脏兮兮的泥巴。


他着自己的手,那是曾经矶井晴己的手,他胡乱看了眼四周,那是曾经矶井晴己看到的世界。如今他如愿以偿,肋骨间却传来空落落的隐痛,像是矶井晴己这一去带走了他重要的器官,他不明所以地蹙着眉,水珠像眼泪一样顺着脸头发一路流到脸颊。


从今以后他的名字叫阿藤春树,舍弃了作为植物的部分以后,再舍去了矶井晴己,有了阿藤春树。








几年前矶井晴己生日的时候闭着眼睛许愿,面前没有生日蛋糕,只有空空如也的房间,一只有些旧了的毛毛虫玩偶。他那时候问他说,如果倾尽全力也得不到幸福的话该怎么办呢。


α那时候毫不犹豫地回答他说,我会守护你的幸福。


矶井晴己笑了一下,他那时候突然变得有些复杂,也有些陌生,早熟的代价像树上的酸杏一样在一个清晨蓦地落地,他垂着眼眸说。




如果不幸福的话,那就去死吧,告诉全世界你因为不幸福而死去了,那样活下来的人才能得到幸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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